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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1章 回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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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箐第一時間回頭,就見一個五十左右的高瘦男子進了大門,手上還提著一塊大肥肉。

他的臉上有訝異和憤怒之色,但不見慌張和驚恐。

常隊和傅達折了回來。

常隊問道:“你就是馬宏達?”

“是。”高瘦男子大聲質問,“你們找我是為了葛琴?”

常隊道:“你知道葛琴死了?”

馬宏達把肉扔進石磨上的一只搪瓷盆裏,肉和盆相撞,發出一聲脆響。

他罵罵咧咧地說道:“四嶺村都傳遍了,我哪能不知道?老子是鰥夫不假,但葛琴跟老子有什麽關系?一個個的就知道胡唚,不是說老子看這個娘們兒洗澡,就說老子看那個娘們兒尿尿,全都放他娘的屁!”

常隊面無表情,“93年11月23日下午五點,你在哪裏?”

馬宏達道:“這都過去兩三年了,我哪兒知道我那天在哪兒啊。換我問你,你記得你說的那個日子你在哪兒嗎?”

常隊被他問住了,一時語塞。

傅達趕緊說道,“老馬,如果你不記得,我們就要依法對你家進行搜查了,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,這不但能幫助我們,也能幫助你自己。”

他這番話說得很有誠意。

馬宏達緩和了臉色,從柴垛邊搬一只小板凳坐下來,耷拉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,“我還是想不起來,你們搜吧,別弄太亂就行。”

謝箐和黎可對視一眼——這可不像兇手的所作所為!

黎可小聲道:“看來傳言不可盡信。”

謝箐道:“搜完再說。”

經調查,有人看見葛琴當天離開了四嶺村,所以其丈夫沒有作案嫌疑。

幾個村子的人都說馬宏達不正派,且葛琴回娘家路過馬家村,他的嫌疑很大,不可能因為幾句話就撤銷原本的搜查計劃。

鄧文祥和縣裏的痕檢人員,對上房東西兩屋的炕、炕墻,以及一切可能碰撞的地方做了魯米諾反應檢測。

然而,除了西屋炕席上有一小片血跡外,其他地方均未發現與葛琴顱骨損傷類似的血跡形態。

而這一小片血跡,更像是來月經的婦女不慎弄到炕上的——邊緣清晰,無散發狀。

傅達就此處詢問了馬宏達。

馬宏達給出的解釋是,他兒子兒媳偶爾回來,一般住西屋,這個血不是他的,也不可能是葛琴的。

黎可問謝箐:“就算他兒媳婦來了月經,那也該弄在褥子上,怎麽可能在炕席上呢?”

謝箐指了指炕稍堆著的被褥,“看厚度,大概也就兩套,人多時有人睡炕席很正常。另外,農村未普及衛生巾,為了不弄臟被褥,不睡褥子也在情理之中。”

黎可嘟囔了一句,“也是,前幾年的農村生活確實苦。”

馬宏達家被徹查了一遍,屋子裏沒有可疑血跡,院心和磨盤上雖有血跡,但一看就是屠宰牲口和家禽留下的。

以為馬上就能結案的眾人竟然一無所獲,大家夥兒不免有些失望。

傅達和常隊對馬宏達表示了誠懇的歉意。

馬宏達非但不以為意,反而還有了一種趾高氣揚的意思,“沒事兒,以後再有人說老子,老子就去告官。不怕告訴幾位領導,有人教過我,嚼舌根子也叫誹謗,老子就告他們誹謗我。”

傅達啼笑皆非,“倒也不至於,不搭理他們就完了。”

“不行,我忍這麽多年也沒得著啥好兒,還把警察給我叫上門來了,夠夠的了!”馬宏達還是憤憤,“不就是覺得我窮、搞不著新媳婦嗎。附近這幾個屯子,胡搞亂搞的有的是,他們怎麽不說他們呢?就敢跟我這這那那的,一群狗眼看人低的王八羔子!”

謝箐插了一句,“馬師傅,能說說胡搞亂搞的都有誰嗎?”

馬宏達道:“能,咋不能?咱光腳不怕穿鞋的,有一個算一個,我都給他們抖落出來。”

黎可取出了小筆記本。

這個時候的農村,電視機還不那麽普及,業餘生活不夠豐富,農閑時以湊一塊兒嘮閑嗑和打小牌為主,不檢點的已婚男女哪個村都有。

在五嶺村、馬家村、四嶺村中,四嶺村面積最大,這樣的人和事也最多。

馬宏達口沫橫飛,繪聲繪色地講了半個小時,才把三個村子的緋色關系網敘述清楚。

其中大家最感興趣的是四嶺村村長的桃色新聞。

這位村長今年三十八,容貌端正,據說中專畢業,帶領四嶺村種桃樹、發家致富,小有成就,是不少農村少婦心中的no1。

關於他的艷史,占據了馬宏達演講的一半時長。

在回去的路上,黎可說道:“我們去四嶺村的時候,就是那位村長接待的。”

謝箐問道:“怎麽樣,很帥嗎?”

黎可道:“不如傅哥一半帥。”

傅達哈哈大笑起來,“還是我們小立刻有眼光。”

劉豐一邊開車一邊調侃,“你也就能跟幾個村長比比了。”

傅達反擊道:“不服氣啊,咋地都比你這個老幫菜強多了。”

劉豐見好就收,“那是,跟你比我是不行了,差十歲呢,歲月不饒人啊。”

傅達道:“是啊,看看老八爺子的那一堆骨頭,死後都是那個德行,好看不好看又能怎麽樣?努力賺錢,讓自己過好點兒,及時行樂吧。”

談及生死,總能引發無數思考。

車子裏安靜片刻,隨後就響起了鼾聲。

傅達最先睡著,鄧文祥其次,再次黎可。

謝箐沒睡,她偶爾和劉豐說說話,二人結伴,一起把車開到了招待所。

五人在招待所點三個熱菜、兩個涼菜,好好吃了頓飽飯。

快吃完的時候,謝箐的大哥大響了。

她接了起來。

“檀隊。”

“小謝,案子怎麽樣了?”

“今天不大順利,到現在還摸不著頭腦呢。”

“這樣……”檀易遲疑了一下,“麻煩你把電話給傅哥,我和他聊幾句。”

謝箐答應一聲,把電話給傅達遞了過去——傅達是中隊長,檀易先與他交流案情,是對他的尊重。

大家不再聊天,聽傅達把案情給檀易介紹了一遍。

在他說的過程中,謝箐在想兩個問題:一是,阮紅麗的案子和葛琴的案子會不會有所關聯;二是,如果馬宏達說的是真的,這兩位女性,會不會和某個男子暗中有所牽連呢?

第二個似乎不大可能,村與村之間幾乎沒有秘密,,再因為這些殺人就太不值得了。

謝箐先摒棄第二個可能性,專心思考第一個。

阮紅麗是五嶺村人,葛琴的娘家在五嶺村,一個是白天往市裏去,不知在何地失蹤,範圍較大,另一個從四嶺趕往五嶺,範圍較小。

從地點上看,有重合之處。

一個四年前失蹤,一個在兩年半前失蹤。

從時間上看,倒也符合連環殺人犯的作案規律……

想到這裏,謝箐搖搖頭——阮紅麗生死未蔔,眼下沒有並案的條件,稍微想想可以,鉆進去就得不償失了,思維很容易被局限住。

還是先考慮葛琴案。

從葛琴的拋屍地點來看,兇手了解五嶺村,案發地到拋屍地的距離應該不會太遠,推測兇手在五嶺村和馬家溝的可能性最大。

基於此,他們今天的動向都在兇手的掌控之中,那麽他會不會和其他人混在一起,去馬宏達家打聽情況呢?

如果去打聽了,他又會不會做出鏟自家墻皮,炕頭,或者洗刷石磨等行為呢?

大意了,應該留人蹲守的啊。

這時,傅達打完了電話,說道:“檀隊暫時不來,他建議咱們別著急,把三個村子的地形地貌、風土人摸摸清楚,並建議咱們返回馬宏達家,看看有沒有人到訪,並立刻鏟自家墻皮,大力洗刷石磨等現象。”

劉豐連連點頭,“還是檀隊考慮周全。”

居然想到一處去了,謝箐摸了摸鼻子。

傅達又撥出去一個電話號碼,那邊很快就接了起來。

“你好,我是市局的傅達,常隊在嗎?”

“又出事了?”

“那行,先這樣,有事再聯絡吧。”

他掛斷電話,大哥大也還給了謝箐,“五嶺縣發生一起惡性殺人事件,常隊趕去處理了,看來蹲守這種事只能我們自己來了。”

劉豐道:“那行,大家多吃點兒,晚上山裏涼,吃飽了才不冷。”

五個人把菜吃得幹幹凈凈,重新回到車上,於四十五分鐘後趕回馬宏達家大門外。

馬宏達家的大門從裏面插上了,屋子裏的燈還亮著。

劉豐敲響了大門。

“誰啊,沒完了吧,有啥好打聽的,老子又沒殺人。”馬宏達趿拉著鞋子出來開門了。

黎可和謝箐對視一眼,趴在她耳邊說道:“我越來越佩服檀隊了。”

謝箐在黑暗中點了點頭。

她在來的路上反省過自己,但後來想了想,這樁案子的抓手很少,她和大家都被一種懈怠的心理影響了。

不過,這樣殺一個回馬槍未嘗不是好事。

門開了,馬宏達毫無禮貌地用手電在他們的臉上照了照,“怎麽又是你們?”

傅達道:“我們想打聽打聽,我們走後,都有誰來過你這兒?”

馬宏達讓出大門,“進來說吧。”

一幹人進入上房,在東屋窄窄的炕沿上坐了。

馬宏達道:“你們一走就有人來了,馬家溝的、五嶺村、四嶺村都來人了。第一個就是阮家人,這兩口子才不是東西呢,一進來就問是不是我殺了阮紅麗。他奶奶的,我都不怎麽認識那丫頭,殺她幹啥?”

“兩口子鬧了好一會兒,被我用鋤頭攆出去了,緊接著就是四嶺村村長和葛琴的老爺們兒,這倆貨也是來問是不是我殺了葛琴的。我說領導哇,你可得替我做主,說我搞破鞋也就算了,說我是殺人犯可不行,就算我能忍,我兒子孫子也忍不了啊。”

傅達道:“你協助我們破案,就是既幫了我們,也幫了你自己。”

“那你們可得快點兒。”馬宏達點點頭,“四嶺村的走了以後,我們馬家溝的村長,我那堂兄弟也來了,他問我到底殺沒殺人,你們來我家都幹啥了。”

傅達:“你都說了嗎?”

馬宏達瞪著眼睛,“說了啊,我都跟他們說了。我沒殺人,還不得好好說道說道?”

傅達“嘖”了一聲,“還有誰來了?”

馬宏達道:“五嶺村的村幹部,王老邪也來了,說是他那個當村長的大伯讓他來的。剩下的就是我們村的幾個小孩兒了,都是十七八的半大小子。”

傅達看了一眼黎可的記錄,“你把這些半大小子的爹媽都說說。”

馬宏達道:“他們就是好打聽,不敢殺人。”

傅達道:“讓你說你就說。”

馬宏達只好一一道來……

黎可記了,謝箐也記了——總共涉及十三個家庭,三個村子,逐一跟蹤不可能,只能挑出重點看一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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